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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唳九天聂青婉殷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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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自请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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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穿上了它,你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母仪天下了呀!”

母仪天下么。

这确实是每一个女子,或者说,是每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女子都渴望得到的。

她以为她得到了,其实压根没有。

回想宫中的三年,她快乐吗,大抵是快乐的,可说寂寞吧,她也是寂寞的,伤心吗,也是伤心的,尊贵吗,也是尊贵的,骄傲吗,也是骄傲的,悲苦吗,也是悲苦的,它能给任何一个女人想要的一切,却也能给任何一个女人不想要的一切,风光与孤独并存,尊贵与危险并存,有多大的荣光就有多大的灾难,这就是后宫。

陈德娣狠狠地闭上眼睛,当眼帘合上,光明阻隔在黑暗的眼帘外,便也将过往斩割在了眼帘之外,既不属于自己,那便不强求了吧。

祖父和娘亲说的都很对,该舍的时候,便要不遗余力,那样才能斩的干净,走的彻底。

何品湘和采芳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将凤袍穿好,凤袍穿好之后,陈德娣又让何品湘和采芳给她戴凤冠,两个丫环沉默着不言,只低头认真做事,可那眼中饱含的辛酸和泪却越来越浓。

平时除了大典,除了节日,这套皇后的凤袍和凤冠陈德娣碰都不会碰,但今天,她穿的齐齐整整,一丝不苟,戴好凤冠,她又让何品湘和采芳给她点唇帖妆上腮红上胭脂。

拾掇了很久之后,铜镜里出现了一个妆容精致,漂亮贵气的少女,一眼扫去,压根看不出来一夜没睡,看不到满身的落魄,也看不到那妆容下的苍白脸色,一身凤袍红潋天下,金灿灿的风冠晶莹耀目,十分夺人眼球。

陈德娣对着铜镜看了一眼自己,看到自己苍白颓靡的气色被那些胭脂水粉遮的一丝不漏之后这才站起身,由何品湘和采芳共同扶着,走出了寝宫。

走到门外,她站在正殿大门口,看着遥远的山脉,轻声说:“随我去金銮殿。”

今日的金銮殿其实没什么重大的事情,唯一要说的重大事情大概就是给陈温斩封赏了,昨日皇上刚回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顾不上这头,大臣们也就不再嘴碎,但今天就又把这件事情提了上来。

当然,关于聂北遇刺那件事,案子已交给刑部,大臣们虽愤愤,却也不再多管,只翘首以望,等待刑部查出凶手的来历,再查明这次事件背后的主使人,然后给予惩治,扬大殷国威。

要说聪明的朝臣有没有在私下里怀疑这件事儿是陈府干的,当然也有,但他们只在脑海里冒出了这个苗头后就立马伸手把这个苗头给掐灭了,不该想的事情,万不能自己天马行空地去想。

至于事情真相是什么,刑部自会梳理,用不得他们去深思去揣度,需要深思和揣度的是皇上,他们只要做好大臣的本分就行。

该赏的请赏,该罚的请罚,至于赏罚背后的阴谋,他们无需多管。

而说到查凶手来历这件事情,又不得不提一提陈温斩。

昨日殷玄在御书房对华图说了,这件事情要让陈温斩协助他,故而,今日的金銮殿上,面对群臣们提议的要给陈温斩封赏一事儿,殷玄直言道:“陈温斩救了聂北,救了李东楼,救了谢右寒,救了勃律,确实功不可没,赏绝对是要赏的,但现在刑部需要陈温斩协助帮忙查案,这件凶杀案是你们心头的痛,亦是朕心头的痛,一日不找到幕后真相,朕也一日难安,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先查案,等陈温斩助刑部办理完了这件案子,朕加功一并给他赏了。”

以前陈亥是朝中老臣,很多时候都是他最先开口应话,而他也相当于金銮殿里的一个风向标,他但凡应声,后面的朝臣们也会跟着应声,当然,陈亥所应的,也全是殷玄所要的,不然,陈亥焉能安然活到今天?

后来聂北出来了,这金銮殿就有些楚汉之势,朝臣们附合的时候就得提着心掂量掂量,可如今,陈亥退了,聂北伤了,这金銮殿就成了实打实的金銮殿了,朝臣们各议论各的,百家齐鸣,但无一例外,都不去忤逆皇上。

朝臣们一听皇上这样说,一个一个的点头。

陈津昨晚已经向殷玄请了辞,今早上陈间上朝的时候带了陈津的辞臣折子,现如今已交到殷玄手中,陈建兴领兵驻小南街,早朝就没去,其实他还是可以去的,但他不想去了,就以驻守小南街为由,没去金銮殿,陈璘安静地站在列队里,一语不发。

大臣们也看出来了如今的朝堂已不是以前的朝堂了,陈家父子,去二留三,这大概就是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之局。

亲陈的官员们也在这个时候纷纷倒了风向标,不说倒向谁,但一定不会再跟陈家有什么亲密的接触,这也正好符合陈府心意,他们既打算退了,就也不想再跟其他官员们有什么攀扯,惹来殷玄的不满,让自己前功尽弃。

李公谨素来不看任何人的脸色,他只说他该说的话,做他该做的事,故而,听了殷玄这话后,他就出列,拱手说:“皇上,那就即刻传陈温斩进宫,让他协助华大人办事。”

被提名点姓,华图也跟着出列,朝龙座上的殷玄拱了拱手,说道:“有陈侍卫的协助,这个幕后真凶大概也不难查出来,臣也恳请现在宣陈侍卫进宫。”

陈间薄唇抿了抿,站着没动,也没出列说话。

陈璘手指攥了攥,也站着没动,没出列说话。

他二人很清楚这个幕后凶手是谁,是他陈府,让陈温斩协助去查,他怎么查?

殷玄也知道这幕后凶手是陈府,但他不动声色,说道:“传吧,早查出来真凶,大家伙也能早安心,朕也能早安心。”

随海于是便要喊人,去传陈温斩,但是,嗓门还没撩出来,门外的太监倒是先一步高叫出声:“皇后觐见!”

皇后!

众臣一愣,接着就惊诧地开始窃窃私语。

殷玄眯了一下眼。

陈间和陈璘骤然一抬头,朝金銮殿的大门口望去。

李公谨和华图分别站回列队,也朝金銮殿门口望去。

金銮殿最初是不许女人踏入的,可在殷太后那个时期,这个惯例被打破,后来也就没限制,但没有特别的事情,或者说没有皇上通传,任何女子一律不能来金銮殿,上一回王芬玉是手执夏公信印才能进来,马艳兰是作为人证被聂北带过来的,而这一回,皇后虽然母仪天下,身份尊贵,但要进金銮殿,还得有殷玄的通传。

殷玄坐在龙椅里,一手搭在龙椅的龙头上,一手自然地垂搭在身侧,他抬着头,也看向金銮殿的门口,那双深邃犀利可洞察一切阴谋诡计的眼睛眯起一道极为精锐的弧度,扶在龙头上的指尖轻轻地扣击了几下,然后说:“传。”

随海扬声高叫:“传皇后进殿!”

门外的太监听到这个声音,往下传话。

陈德娣听到后,深吸一口气,让何品湘和采芳左右扶着,一步一步踏上那个至尊无尚的台阶。

踏上去之后满身大汗,可她却手脚冰冷,一丝暖气都没有,她也不在乎,左右甩开何品湘和采芳的搀扶,仰起头,看着那个金碧辉煌的牌匾。

那一刻,她的眼中流露出一道光,从烈日东升到西阳西下。她在想,这是太后曾经霸占了十年之久的地方,这是大殷帝国最至高权力的地方,是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从没有踏足过的地方,如今,她要从这最权威最鼎盛以及最至高的地方跌下去,这么一跌,会不会粉身碎骨呢?

陈德娣凄然一笑,却坚定凛然地提起沉重的凤袍裙摆,踏了进去。

太后浴火重生,那她便零落成泥,重新发芽。

何品湘和采芳都通红着眼,垂手站在那里,看着陈德娣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了进去,她二人十分清楚,娘娘过了一槛,便是舍了皇权富贵。

所有人都对陈德娣的突然到来保持着惊疑,大臣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说话,陈间和陈璘都拧紧眉头,看着一步一步走进来的陈德娣,随海也看着陈德娣,殷玄坐在九五之尊的帝位上,也看着陈德娣,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绞在了陈德娣的身上。

陈德娣无视了周遭所有人的视线,走的笔直,昂首挺胸,眼睛直望龙椅里的殷玄。

走到大殿中间了,她放下裙摆,缓慢跪了下去,两手放地,头枕在两手上,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殷玄坐在那里看着她,没动,缓缓,他抬了抬头,看着门外的天空,低声说:“皇后来金銮殿找朕,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德娣依旧垂着头,沉静地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臣妾有些话,想要在金銮殿上对皇上说。”

殷玄抵制住眸底的翳色,抿唇问道:“什么事?”

陈德娣一字一句道:“臣妾嫁于皇上三年,这三年来臣妾毫无所出,没能为皇上诞下子嗣,没能为大殷繁衍后代,这是臣妾的罪过,古有七出之条,无后为大,单这一项,臣妾就无法再容身于皇上身边,无法再容身于后宫,臣妾有罪,如今自请废后,望皇上成全。”

‘自请废后’四个字出,朝堂一片哗然,大臣们议论纷纷,叽叽喳喳。

其实大臣们想说,皇后你这说的什么话呀,你嫁给皇上三年无出,其她妃子们也无出啊,这不是你的错,你请什么废后!

可转而想又觉得这话不对,不是皇后的错,难不成是皇上的错?

总不能说皇上不行吧?三年都不能让后宫那么多女子怀上一个龙子。

大臣们汗颜,着实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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