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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鹤过留声不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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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注在了这一拳上,已经受伤的周天申根本不是其对手。

一拳抵一拳,一人骨断人飞,一人咬牙站定。

周天申的这一拳打在身上也并不会让人好受,唐柴几乎咬碎了牙齿才稳住自己的身体。

酆小都看着被一拳击飞的周天申,惋惜道,“明明有一身修为,却不会用,明明可以击杀对手,却又不舍得。人道啊,真是害人不浅。”

唐柴收起拳头,手臂已经红肿,但还可以一战。

也许吧。

酆小都悄无声息的来到唐柴身后,一记手刀打在男孩后脑上,男孩直接昏死过去,骂骂咧咧道,“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我们都没得活。唉,你说你,选什么不好,偏偏要选人道,这下可惨喽。”

酆小都迫使马车停下,将车上的一老两小踹下马车,再将右臂骨折,昏迷过去的周天申抬到马车上之后,便悠哉的喝着酒,等着远处的客人。

九沟桥上,一行身穿红衣的数十人一字排开,想要拦截马车,不曾想马车竟在桥前停下,像是在等着他们。

面罩男向前跨出两三步,看清马车上的情形,一个喝酒的眯眼青年,一个昏迷不醒,再没有其他人。

难道紫霞老姐姐失手了,看马车上的情况,那个昏迷的少年应该就是周天申,虽然生死不知,但是既然是老姐姐出手,那么非死即伤,可以暂且不用去考虑,那个喝酒的青年应该就是蓬莱酒馆的老板酆小都,传言此人与五和国国主私交甚好,在不必要的情况下,还是不要与他交恶。

既然此次的目标已经重伤不醒,眼下又没有看到紫霞老姐姐以及他手下东南西北中任何一个人的身影,面罩男决定不再贸然出手,正准备带兵回去,却看见眯眯眼青年冲自己勾了勾手指,好像是要让自己过去。

面罩男紧握背后横刀,小心翼翼地向停靠在桥边的马车走去,他身后的红衣人紧随其后,皆是手持短刀。在距离马车十丈远的地方停下,酆小都笑眯眯的看着面罩男,活像一只狡猾的狐狸,酆小都咽下一口酒,将酒壶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盘腿而坐,笑道,“你就是红山老大,咸阳地界有名的杀手?”

面罩男不知青年何意,但还是点头称是。

酆小都将手肘放在大腿上,拳头抵着脑袋,问道,“就是你刺杀了五和国国主李贺?”

面罩男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将自己包裹,下意识的抽出短刀,横放在自己身前,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酆小都摆摆手,摇头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我要是真想杀你,你是挡不住的,我只想知道你身后是谁?是谁雇的你,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三柴国和五和国是盟友,不可能出手,思镞国相距太远,难不成是再一国和祥云国?”

一个个国家的名号从青年嘴中蹦出,面罩男只感觉压力巨大,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他谨慎的想要后退两步,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退路,面罩男气喘吁吁的凝视着面前那位人畜无害的青年,声音沙哑的说道,“杀手准则不允许我透露雇主身份。”

酆小都说道,“那要是用你的命换一个名字,你换不换?”

面罩男犹豫片刻,说道,“换。”

酆小都捧腹大笑,手指着面罩男,讥讽道,“什么狗屁杀手准则,远没有自己的命值钱。行了,你走吧。趁我还不想知道真相的时候。”

屏障消失,面罩男将刀插回背后,抱拳离开。

良久,酆小都将酒壶中的酒倒在周天申骨折的那条手臂上,一阵‘嘶嘶’声传来,手臂开始泛红,酒水蒸发变成雾气,围绕着周天申的手臂,凝聚不散。

酆小都驾驶着马车驶向九沟桥,在经过深坑的正上方时,可以细微的听到深泉中传来的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穿过九沟桥,再走一个时辰,就是稻香县。

这是一座规模比酒乡县还要大上一倍不止的城池。

城门外聚集了许多的商贩小斯,还有供马匹休息的马坊,以及茶美价廉的茶馆。

马车走走停停,经过守城将士的层层盘查,才算是驶进城内。

城中街道泾渭分明,层次有序,有供马车行驶的双向马道,和方便人行走的石板路。沿着双向马道向城内走去,沿途到处都是自家配带马厩的高楼客栈,还有专门为马匹建造的马坊,里面的骏马各个都是英姿威武,毛顺皮亮。

周天申受伤在即,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酆小都找了一家还算看的过去的小客栈,门面不大,但胜于干净清净。之所以不去那些门面看起来更气派的客栈,并不是酆小都不愿意画钱,而是他不想让周天申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蒙程交给他的昆仑马坊的信物至今还在他衣袖中的寸守物中搁着,那群杀害了昆仑马坊和稔鹤镖局的杀手强盗一定还会再次出手,抢夺信物,杀人灭口。

要是让他们知道周天申还活着,那么现如今自己身边这位唯一的证人的处境可就不太乐观了。

这个地方正好,即使那群人找上门来,自己不仅可以不用避讳旁人,轻松应付,而且还很方便抛尸。

在客栈二楼随便找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将周天申平放在床上,褪去缠在断骨上的布衫,酆小都将沿途买来的药膏敷在胳膊红肿处,之前用自己蕴含灵力的酒浇在断骨上,其实已经有了骨头闭合的迹象,但周天申毕竟才刚刚踏入修道者领域,身体的承受能力还很有限,只能先让骨头接在一起,要想完全长好,恐怕至少还需要十五天的时间。

趁着这段疗伤时间,酆小都打算在稻香县好好逛逛,放松心情,以往自己每次酿酒都需要近半年的时间足不出户,很少能有这样的闲散时间,就当是慰劳自己。

床上躺着的这位,也需要好好的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落败。

明明境界要高出对手,可是就是无法使用。

这是最令人恼火的一件事。

——————

俗称酒懵子,差点让周天申命丧黄泉的独角虫此时正被另一个周天申拿捏在手中,上下抛掷着,肉白色虫子将身体缩成一个圆球,对少年的行为无可奈何。

少年躺在那颗自从自己有意识的那一天就存在的槐树下,树荫刚好庇护少年的身体,不让其受到阳光的侵扰。

除了槐树,这里还有远处山岗下的一个洞口,洞口正被一个大石头挡住,少年想将其推开,可惜能力有限,至今没有成功。不久前,槐树后面又新冒出一颗金黄色的种子,种子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就长大一倍,现在已经成长为了一颗树苗,少年估计再过几天,树苗就会长得如槐树般大小,这样自己也就可以爬在树上看风景,少年不是没有试过爬上槐树的树枝,可是没有一次成功过,总是在爬到一半的时候摔下来。

树苗旁边有一座山峰,山峰高耸入云,山壁光滑异常,缝隙中生长着奇怪的植物,山峰是这里最早的原住民,比槐树和少年出现的还早,这件事就像是老槐树扎根在泥土中的树根一般,烙印在少年的脑海中,只是少年对爬山一事一向兴趣不大,所以便没有在意过,只当它不存在。

可是今天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让少年不得不对山峰产生兴趣。

一如往常的天气和枯燥。

山峰上突然传来山石崩裂的声音,少年循声望去,山峰上泛起灰尘,遮住了山峰的整个身影,等到灰尘散去,山峰重见天日,一个硕大的拳印出现在山壁上,整个拳印与山壁浑然一体,好似一直存在那里。

山峰之上传来鹤鸣,抬起头,可以看到云海中有一道身影将厚重的云海从中撕开,而后又快速合上。

正对着少年的山壁再次传来响声,石壁裂开,一条山路出现在缝隙之中。

少年一只脚踏在山路上,情不自禁的向山上走去,那只独角虫趴在他的头上,慵懒的睡去。

山路很长,两侧光秃秃的,少年先是感到惊奇,觉得自己是在作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可是走的时间久了,就感到双腿酸胀,身心疲惫,回过头向下看去,已经看不见山脚,再看向两侧,石缝中存活的植物正在迎风生长,丝毫不畏惧困难险阻,少年又有了力气,再向上走了一刻钟时间,少年感觉真的撑不下去了,便坐在山路上,揉捏着酸痛的双腿,吹着山风,头顶上飘过洁白的云彩和一只泛黄的手掌?

少年回头望去,瞅见一位面容含蓄的青年站在自己身后,等到他察觉自己已经发现他时,他向前走几步,坐在少年身后,和颜悦色的说道,“好久不见。”

少年感到很好奇,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和自己很熟,急忙问道,“你认识我?”

青年笑道,“不止是我,你还要上去走走吗?”

少年苦笑着摇头道,“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改天吧。”

青年伸手指着身后,再次问道,“快到了,你真的不上去坐坐?”

顺着青年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可及的山路中摆放着一张石桌,两个石椅,石桌上还有一些茶水和点心。

少年又听见一声鹤鸣,转过身,除了云海和云海中的那道被穿透的痕迹,再没有其他。

——————

周天申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胳膊已经不再疼痛,但还有些使不上力气,酆小都正站在窗边,喝酒看风景。

听到动静,酆小都扭过头,指着窗外的天空笑道,“你错过了一场好戏哦,听。”

一声鹤鸣响彻整座稻香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