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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义情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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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法相,都是凭借着一口气幻化而出,当年三人之所以不敌锁沦大帝一人,就在于这一口气,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但也不是想出就能出的。

郑和与兵家战神融为一体,又是一拳,擦过泥鳅的大头,差一点就可以碰到那根金色脊骨,这次泥鳅学到了教训,不再露出身体,只是控制着江水,与两人对峙。

站在下面,始终没有出手的忘禅,一直保持着抬头的动作,那具金刚金身手握金刚杵,另一只手上面漂浮着两只金色鲤鱼。

鲤鱼不停的翻滚着身体,从它们的身下,不断的流出金色云朵。

等到金色云朵遮蔽住金刚的身体后,诵经声起,一言一句皆为金言。

与凶兽酣战的兵家战神开始向后倒退,璀璨的长枪上沾染了一些黑渍,凶兽的体型较之前,缩小了将近一半。

那条泥鳅从水中探出头,好奇的东张西望,扑通两声,两条金色鲤鱼钻进了水里,一条逆流而上,冲向泥鳅的下半身,另一条彻底沉入江底,消失不见。

忘禅睁开双眼,身后的金刚金身亦是如此。

金刚怒目,金刚杵砸向泥鳅背上的那根金色脊骨,泥鳅自知不是对手,便想要躲进水里,用万斤江水迎敌,就在它想要入水时,一朵朵紫金色莲花拦住它的去路,一口口金色大钟再一次罩住他的身体,兵家战神不停的挥动拳头,砸响大钟,振聋发聩,泥鳅有些晕头转向。

那两条金色鲤鱼也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从身下翻涌出无穷尽的金色云朵,泥鳅被身下的云朵拦住去路,云朵从它的身下开始蔓延,覆盖了它将近一半的身体。

还有一条潜在江底的鲤鱼,身边涌现金色云朵,不断侵蚀长江水。

此时,天空中的老人也不再旁观。

那个白瓷碗悬停在他身前,老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竹棒,竹棒两侧各有一条白线,白线发出淳淳酒香。

老人用竹棒轻轻的敲击着白瓷碗的碗口,发出轻微的响声,每敲动一下,竹棒中就流出一滴水滴,滴在碗底。

不到一刻钟,水滴已经覆盖了整个碗底。

竹棒变得黯然失色。

老人叹息一声,又敲了一下,只不过这次敲得是碗底。

凶兽听闻响声,扭身便跑,由黑云凝聚而成的身躯,再次化整为零,一缕缕黑云逃窜到各个角落,只有最细小的那一缕,来到了老人的面前,环绕着白瓷碗,发出垂涎欲滴的声音。

老人收起竹棒,伸出一手,黑云停靠在上方,变成盘子形状,老人将碗底的那一口酒,倒在盘子上,盘子开始沸腾。

黑云不断变大,凶兽再次现身,身躯比第一次还要大上一倍不止,速度之快,瞬间来到泥鳅身后,一掌拍碎大钟,扫尾将金刚杵拍飞。

道无想的那些莲花,也为他人作了嫁衣,只见老人将头上的枯木簪子扔到半空中,簪子变成了一座巍峨大山,压在莲花上面。

要不是郑和眼疾手快,拉住道无想,恐怕就不是那些莲花烟消云散了。

修道境界共分人,地,天,神四层。

天境又细分天坎,天威和天势。

天坎境是地境进阶天境的第一道门坎,只有安稳度过,以后才会拨开云头见日出。如果迈不过,或者迈过去的时候,崴了一下脚,那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瘸腿走路,总是不方便的。

道无想,忘禅和郑和三人皆是如此。

三人身为三家后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囚禁起来,终日不得与人相见,这样的修道,悟道,总是不完整的,好像...缺了一些俗气。

市井小民有俗气,却没有诗意,青年才俊有诗意,却没有酒意,江湖中人有酒意,却没有道义,修道山人有道义,却又缺了俗气,兜兜转转,一圈一圈,都是不完整的。

道无想和郑和降落在忘禅身边,忘禅掌心出现一道细小的伤口,伤口渗出金黄色血液。

道无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手帕,忘禅缠住手掌,化掌为拳,垂立在身体两侧,罕见动怒道,“我们三个,砸了它。”

郑和咧嘴一笑,长枪依在,战神不倒。

道无想哈气连连,朵朵莲花,道袍崭新。

周天申也加入了战场,这次没有使用斧刃和剑芒,而是站在三人身后,催动灵力在四人身前各加持一道结界。

空气泛起涟漪。

郑和率先出手,那具兵家战神随他一起高高跃起,枪尖闪过一抹流光溢彩,砸在恢复如初的长江水中,江水滔滔,倒流而去,泥鳅扭转着身躯,那根金色脊骨烧的它心烦意乱。

世间真理皆是如此,想要得到本不属于自己的,就要付出本不用付出的。

泥鳅搅动着长江水,尾巴狠狠拍下,两根水柱冲向战神,穿过战神的身体,激射在大地,地上出现两个井口大的土坑,而银甲上只留下一些水泽。

郑和恼怒,长枪奋力一掷,一跃而起,站在战神肩上,第一次使出兵家绝学,千军万马。

他不知道周天申使了什么手段,可以避开攻击,但是他刚才匆匆一瞥,看到周天申摇晃了一下,就已经知道,这些攻击并没有被完全避开,更多的还是打在了周天申的身上。

不早点解决对手,周天申就多一些危险。

沙场秋点兵。

土地卷起尘土,肆意宣泄,周天申和忘禅被一朵莲花托起,沙尘在他们身下汇聚,尘埃落定,似有马蹄声,击鼓声,嘶吼声。

凶兽在老人的指挥下,化作流星,向下冲去,凶兽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黑云,那些黑云在空中爆炸,落在地上,四处黏附,变成数头凶兽模样,体型较小的四足死兽。

老人不管身下的千军万马与身侧的兵家战神,倏然来到道袍少年身前,那根枯木簪子在他手中又化作一柄木剑,剑气好似烟雾缭绕,剑尖直指道无想。

周天申睁开眼睛,现在他的任务是帮助三人,尽可能的转移伤害,至于身上的伤口,现在还不到失血过多的时候,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

忘禅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那方手帕被他揣进袖子里,袖子里还躺着两只奄奄一息的鲤鱼。

忘禅扭动胳膊,对周天申嘱咐道,“下面的交给我,你安心在这里呆着。”

周天申点点头。

忘禅直直的掉落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被郑和召唤而来的兵马在忘禅身后汇集,数万人的队伍,寂静无声。

那尊金刚金身已经被忘禅收起,灵力在他的双拳中汇聚,忘禅俯身、前冲,瞬间来到凶兽面前,一拳打在它的腹部,凶兽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伸出一爪,黑云手臂化作一把镣铐,锁住忘禅的双臂,黑云一阵翻腾,凶兽变成人形。

相貌青素的凶兽,开口笑道,“这一拳,真是有力气啊。”

忘禅不理会它的言语挑衅,双臂向两侧伸展,挣脱开镣铐的束缚,脚尖一点,向后退却,凶兽紧跟其后,双手负后,轻松自如。

死兽也和兵马交上手,一时间,尘埃四起。

老人手中的木剑次次避开要害,只戳的道无想鲜血淋漓,而不伤其性命。

道无想脚踩莲花,连连退去,老人不解道,“你手中有剑,却有而不用,为何?”

道无想面容严肃,再不见一丝轻松,“我手中的剑,可不是我心中的剑。”

老人仰天大笑,剑气将他环绕,化作一条蛟龙,“这是你说的,还是在书上看到的,该不是你已经知道了这次押解任务的真相?”

道无想吐出一口气,慵懒道,“猜到一点点,不足挂齿,倒是老先生,演的一出好戏啊。”

道无想看向周天申的方向,老人持剑而立,大袖鼓囊道,“谁让我有一个好师弟呢。”

道无想擦去脸上的鲜血,问道,“还打不打?”

老人收起长剑,白瓷碗中游荡着一条背着竹签的小泥鳅,身下的那头凶兽和数十只死兽都已烟消云散。

老人本名张立群,是酆小都的师兄,这次下山出手,是因为酆小都的一封信和周天申多喝的那一碗酒。

郑和和忘禅不解的看向道无想,周天申起先也感到有些奇怪,可是在看到酆小都那双眯起的眼睛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眯眯眼青年从周天申身后走过,就这么踩在空中,手里还拿着紫色酒壶,将酒壶扔给张立群的酆小都,抬手就要赶人。

老人指向周天申腰上的那个金色酒壶,不满道,“你对你师兄,就这么吝啬?”

酆小都说道,“就这么一个金色酒壶,他先来的,不给他给谁,我这里还有酒红色的,你要不要?”

老人撇撇嘴,嘟囔着拉倒吧,转身破开天空,瞬身离去。

老人走后,天空一阵清明,酆小都一挥衣袖,天空破碎,大地崩裂,阵法消失。

众人还在春秋客栈。

郑选等人都安静的躺在各自的床上,酆小都坐在窗沿上,极为罕见的拿着一个酒红色酒壶,周天申盘腿坐在床上,道无想三人垂手而立。

酆小都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毫不掩饰道,“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这次的押解任务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简单,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这次的任务其实就是对你们的一场考验,事先说好,我不是考官,只是因为他的原因,所以知道了一些内幕。别指望我把内幕告诉你们,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安安心心的走下去,对你们没有坏处,至于这个人。”

酆小都指着床上的周天申,不假思索道,“本想着让他一个走去中州,如果你们在途中遇到危险,他可以再帮衬一二,也是对他的一种磨砺,所以我才会把传声符交给你们,但是现在看来,我的想法还真是不够成熟啊。你们的战斗我看了,场面很大,可惜就是不够痛快,没有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尤其是他,只是对付一个蝙蝠精就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在与我师兄的战斗中,更是没有帮上一点忙,唉,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选的是他,老槐村这么多天赋异禀的孩子,我看那个陆安时就不错。”

酆小都最后一句话,说的及其轻微,并没有被道无想三人听去。

从床沿下跳下来,酆小都一口气喝掉了半壶酒,下定决心道,“现在就把你们拆散,还是有些为时过早。你们在祥云城还会遭受一难,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这几天。还是等你们安全出了祥云城,再做打算吧。”

独自走出客栈的酆小都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牵着大脚,转身来到了留香酒馆,酒馆中站着一个白发少年,躺着一位长须老人。

酆小都站在门槛上,并没有走进酒馆。

老人闭着眼睛,听到门口传来声音,再一闻空气中的酒味,就已然知道来人身份,老人问道,“就这么走了,我这个徒弟可是很仰仗他的师叔的,不露一手?”

酆小都喝下一口酒,神色有些落寞,打趣道,“你当师父的,不教自己的徒弟,反倒让别人来教。”

老人怅然道,“从小我就比不过你,除了比你早拜师这件事,好像都是你在前,我在后,我也不知不觉的习惯了这一感受,从来都不感到奇怪,就好像你才是师兄,我才是师弟。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回过师门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一眼,自己就当起了师父,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酆小都陷入回忆,笑道,“想必不会比我们差。”

老人微笑,“这是自然。”

酆小都放下手中已经没有一滴酒的酒壶,翻身上马,“我有些想家了,过些日子就会回师门一趟,你要是觉得这个酒壶太贵重了,就给我送到那里吧。”

白发少年捡起酒壶,嘿嘿笑着。

老人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听,只是在脑海中想着,回师门的是哪条路来着。

春秋客栈,道无想三人坐在桌子旁,周天申醒来后,三人就将酆小都的话,原模原样的告诉了他,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哦。

没过几天,从五和国出发的十二人的队伍就离开了祥云国,乘坐的是郑选的家族负责的那只云头瓮。

云头瓮飞行在天空,半个身子潜入彩虹云中,背上有一座巍峨大山,山上有庭院楼阁,酒肆客栈。

郑选站在从小出门,就住在那的院子里,石桌上摆满了糕点,都是他喜欢吃的,都是他父亲让人捎给他的。

李梦澜和金莎杀住在一起,每天除了练剑,就是切磋武艺,不曾偷懒一天,徐可为并没有和自己的未婚妻住在一起,而是选择自己一人搭建了一座茅草屋,整天坐在里面,看书写字。

及地和久帝相邻很近,总是很‘巧’的凑在一起,研究修道境界,一人一句,也不争执,往往都是等到对方说完,才开始自己的答辩。

道无想,忘禅,郑和三人还是住在一起,一个有着四间房子的小院子,三人一人一间,余下的留给了周天申,周天申自从上次从山里出来,给他们带去一些烧鸡和奇怪的石头之外,就再没有露面,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任天豪身居水榭楼阁,终日闭门谢客,那里湿气最重,阴气相当,而且不易被人打扰,最适合他的修行。

招魂幡里有一百零八个死灵,算是封鬼家族不出世的宝物,但是因为一些原因,目前只有六个死灵听从他的指令,其余皆无法调遣。

现在,那六个死灵正在房间里游荡,好不讲究的吸收着这里的湿气精华,任天豪盘腿坐在房间中间,头顶处漂浮着一张小幡,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气流正从四面八方赶来,被招魂幡吸收。

良久,任天豪睁开眼睛,闪过一抹赤金色光亮,招魂幡上共有一百零八颗星辰,至今被点亮七颗。

白敬棋的院子最干净,陈设也最简单,也是十二人中,唯一一个要了丫鬟服侍的人,不过他可没有要求那个丫鬟为他宽衣解带,行房事,即使这在云头瓮是常见的事,而是教会了她下棋,两人每天对坐一起,研讨棋艺,经常因为这件事,忘记了吃饭,本就瘦小的他,现在身上更是没有几两肉。

十二人相距不远,却很少聚会,用徐可为的话说就是,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还有那个闲心,喝酒聊天。

总之,在云头瓮的日子很悠闲,但也很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