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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卷230、暗潮(万字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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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完年,西北便传来一个噩耗。

和敬公主的额驸,刚被皇帝赐郡王品级的杜尔伯特部贝勒色布腾,竟在驰往准噶尔前线的途中病故。

皇帝命赏银一千两,其留下的杜尔伯特部贝勒职衔,由其子巴桑承继。

后宫上下都觉意外,没人想到和敬公主如此年纪轻轻,竟已守寡。

忻嫔得知消息,便也怔怔地坐了许久。

“……宫里的女人啊,没有孩子的,便想早早诞育皇嗣。生下皇子的,便免不得要替儿子想一想储君之位;生下公主的,便要替闺女算计将来托付的人家……我上赶着傅公爷的福晋,令妃她们怕是也都瞧出来了。”

“她们怕是以为我是贪图傅恒在前朝的权势吧?她们是不明白一个当额娘的心!”

“乐容,你瞧啊,便是嫡出的和敬公主,厘降给三额驸,皇上是在京师赐第,和敬公主可以在京师居住。可是三额驸却是要回科尔沁的啊,如今又被皇上赐封杜尔伯特部的贝勒、副盟长,便总要回杜尔伯特部去的啊。”

“和敬公主便是能独自留在京师,却也要与三额驸两地分开,又有什么意思啊?到头来,这个承继三额驸贝勒职衔的巴桑,都不是和敬公主自己的孩子。所以你瞧啊,咱们的六公主长大之后,绝不可以嫁给外藩蒙古去……”

乐容上前扶住忻嫔,含泪点头,“奴才明白……主子从六公主一下生,就心心念念着六公主将来的厘降,便是舍不得公主将来与额驸两地分居的苦楚。”

忻嫔深吸一口气,“所以,六公主的额驸,必须要在朝中大臣里选。而傅恒是当朝首揆,我自然头一个想到他家去。”

“为了能让我的六公主留在京师,且额驸又不用回外藩蒙古去的,我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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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三,皇帝起驾赴曲阜祭孔。

皇后那拉氏诞育十三阿哥尚不足两个月,加上她年岁又大了,这身子还没将养好。这便由纯贵妃、婉兮等人随驾前往。

在选到妃位之上的人选时,那拉氏特地提到,想留愉妃在宫里,协助她一并处置后宫诸事。

那拉氏含笑道,“从前自是凡事都有令妃替我分忧,只是这会子皇上定了令妃随驾,那后宫诸事自然要有姐妹留下帮衬我。妃位之上三人,愉妃最是老成持重,又与我一样都是潜邸里的老姐妹儿,一起办起事来也妥帖。”

皇帝略作犹豫,随后便也应允了。

嫔位上,语琴和颖嫔也都随驾,倒是将忻嫔闪在了宫里。

语琴略有意外,出了皇后寝宫,忍不住与婉兮嘀咕,“我还以为是我要留下来帮衬皇后,忻嫔却是必定去的。”

婉兮含笑垂首,“忻嫔的六公主还小,皇上怕也是体恤她。”

语琴也是松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她不去,倒也少了你不少烦恼。”

婉兮含笑点头,“难得这回皇上也叫白常在去,她出门的机会不多,上回南巡也都只顾着照顾怡嫔。姐姐回宫去,好歹帮她提点些,别到时候在门外用的短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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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各人,婉兮回转永寿宫去。走在长街里,玉蕤方含笑低声道,“庆嫔主子纳闷儿,也是难怪。终究庆嫔主子还不知道主子是有身子了。”

“这次随驾的人呀,依着奴才看,倒是都与主子交好的。奴才猜,这怕也是皇上的心意。就是不想叫主子出门在外,还有人要跟主子过不去,皇上是要让主子安安心心地休养着呢~”

婉兮也是含笑,微微垂首,“是啊,这回皇上竟选了白常在,我心下便也隐约有这个体认。”

玉蕤挽住婉兮的手臂,“皇上在这会子,出门还能记着凡事都替主子考虑得妥妥的,那主子就更不必有任何担心,尽管放轻松,叫咱们小主子健健康康地长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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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各自得了消息,愉妃和忻嫔心下便都有些不自在。

忻嫔与那拉氏住在一个宫里,得了消息自然早。她坐在窗下愣了好一会子的神。

乐容上前小心问,“……主子可是不快活了?想来皇上去山东祭孔,终究仪轨繁杂,倒不是游山玩水去了。随驾同去的,也都是站规矩去罢了,主子倒不必计较。”

“况且,咱们六公主还小。主子留在宫里,也免得咱们六公主想念额娘的时候儿找不见人啊。”

忻嫔却摇头。

“……祭孔的规矩大,我明白。我只是有些迷糊,难道我猜错了?”

坤宁宫家宴那晚回到宫里,忻嫔便冷笑着与乐容和乐仪说过,“依我看,令妃怕是有喜了!甭管她说什么长鸡眼,又是什么踩小人的,总归我往年一向没见她如此过。”

“你们便也一起将眼睛擦亮些,耳朵削尖些,给我探听明白了,她究竟是不是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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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容这会子见主子迷惑了,她便也是跟着皱眉,“若是令妃当真有喜了,皇上此次祭孔,还能带着她同去么?她进宫十五年,若真的有了孩子,还不得见天儿在炕上躺着去?哪儿还敢那么舟车劳顿,更何况还要陪着皇上一起站规矩去呢?”

忻嫔垂下眼帘,“我也这样想。如此说来,怕我还是想多了……不过也好,只要她没孩子,在这宫里,我要担心的人便自然少了一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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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里,愉妃挑眸凝向窗外,低低一笑。

“皇后终于开始摆明了要防备我了。哦,也不对,她不是防备我,她是防备我的永琪。她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嫡子,按理这个储君之位便已经没有了悬念,不是她的十二阿哥的,就是她的十三阿哥的才是。”

“如今唯一能叫她当成眼中钉的,便是我的永琪了。”

愉妃神色之间并无不欢喜,依旧淡淡的。

“我一个不受宠的嫔御,一辈子只诞育下一个皇子,偏就是这个皇子叫正宫皇后和两位嫡子忌惮若此,这自然也是永琪的荣幸。”

相比于愉妃的沉静,三丹倒是有些紧张。

“就是不知道,皇后她留下主子,又想做什么?”

愉妃垂首,眸光淡淡流转。

“她还能想做什么呢?必定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抓我的错处。只要我出了错儿,永琪便自然受我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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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临启程前,将玉叶叫到面前来。

“有件事,我还是要嘱咐你。说叫你出宫的事儿,从去年的年头,已经说到今年这会子,已是整整一年了。你先别又要掉眼泪,你安安静静的,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这些年在宫里,承了李玉不少的情。如今他年岁大了,也跟你一样,是必定要出宫去的。我听说太监年老之后,都在宫外寺庙处设法蠲一块地,将来出宫也好有个安身之所。”

“我啊,就悄悄儿地攒了几年的散碎银子,凑在一起,在宫外给李谙达蠲了一块地。”

玉叶听着便也笑了,“主子当真有心了!主子自己的年例银子,每年都不够用呢,主子都是节俭着自己,才能每年余出那么点子银子来。李谙达要是听说了,必定欢喜极了。”

婉兮却没笑出来,只是眼帘轻垂。

“在选那块地的位置的时候,我还颇费了一番踌躇。终究宫外的天地,我总是觉着咱们家那边才最是山清水秀,距离京师也不远,天时和地气都不用转换,也省得李玉他水土不服。”

玉叶含笑点头,“况且咱们家那边有那么大片的花田呢!谁去了能不喜欢!”

婉兮幽幽抬起眸子来,“所以我就把这块地定在咱们家附近了。”

“我也想着,如此一来景色好不说,你也能时常过去看看他老人家,凡事伸手帮衬一回。”

玉叶先是笑了,“那是自然!”

可是接下来,便伤感了下来。

——若想能帮衬得上李谙达,必定是在她出宫之后。

婉兮眼珠儿宁静盯住玉叶,“……我这些话都说完了,也省得来日你出宫的时候儿,我忘了说。你且记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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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这回没带玉叶一起出宫,带了玉蕤、五妞和玉蝉走。

玉叶今年就会出宫,婉兮暗暗观察了几年,决定给玉蝉机会历练。

启程前的那晚,婉兮特地去见了婉嫔。

“陆姐姐和颖嫔此次一并随驾山东,宫里的事便都要拜托给陈姐姐多为照料。”

婉嫔便笑了,“那也值当你特地来一趟?这样天冷路滑的,若摔了碰了,我哪里担待得起?”

婉兮惊愕望住婉嫔。

婉嫔忙笑着摆手,“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也什么都没与我说。”

婉兮面上一红,忙郑重给婉嫔行礼。

“小妹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陈姐姐目光如炬去……陈姐姐看得没错,小妹是——已经怀有皇嗣了。”

以婉嫔的年纪,看这后宫里的事都早已是通透豁达。可即便本隐约有预感,可是这听婉兮亲口承认出来,还是激动得“腾”地站起身来。

“婉兮……是真的?”

婉兮便也含了泪,欢喜地点头,“是真的。已是快四个月了。”

“阿弥陀佛。”婉嫔赶紧颂一声佛号,上前亲自扶稳了婉兮,又亲手给婉兮那软垫子来,扶着婉兮坐下。

“真是佛祖保佑,叫你这些年终是没有白等。”婉嫔说着直抹眼睛,“哎哟,瞧把我给乐的呀,倒像是我自己铁树开花了一般!”

婉兮也含泪上前轻轻拥住婉嫔。

“瞧姐姐说的,什么‘铁树开花’呀!咱们同样都是进宫多年无所出,我不过是侥幸比姐姐小了几岁罢了。“

“以我和陈姐姐的情分,又何分你我?我的孩子,下生之后,自然也是陈姐姐的孩子。只要陈姐姐不嫌弃,我顶叫孩子如同尊敬我一样,一体尊敬陈姐姐去。”

婉嫔眼中泪光一闪,已是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道,“婉兮,婉兮啊,别忘了我的封号是皇上特地选了你的名!你说得好,咱们姐妹何分你我,我又如何能有‘嫌弃’二字?”

“你肯将孩子说成是咱们姐妹共有的孩子,那我们如何能不将这个孩子视若己出去?”

婉兮这便破涕为笑,连忙又是行礼,“我暂时有所隐瞒,就是担心自己护不住这个孩子……这会子却想,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我的孩子还有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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