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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卷15、别急,都有一死(八千字毕,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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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自然都要从正门;便是皇贵妃的后院里,另外有偏门,她也是不走的。

这便不能不经过婉兮所住的后殿去。那从前正是那拉氏自己的寝宫,她从那穿堂而过,便不由得心头又是火起。

不愿意多留半点,迈开大步急匆匆就往外走。出了“泉石自娱”,依旧恶气未出。

“好嘛,这会子的‘天地一家春’里,不但有妾室忝居主殿,更封个活的皇贵妃出来!皇上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叫这后宫里哪里还有半点规矩了?!”

塔娜和德格都知道主子心下不痛快,这便都小心顺着说话,“皇贵妃的病情已是明摆着,什么人吐了半年的血了,还能活得长远去?四公主和六阿哥紧赶慢赶着在三天里都完成婚礼,还是不能叫皇贵妃的身子好起来;皇上便也唯有以进封位分来冲喜了。”

“这不过是非常之举,主子倒当真不必计较。这样的冲喜,与当年给慧贤、哲悯、淑嘉三位皇贵妃的追封,也没什么不同去了。”

那拉氏一声冷笑,“可她倒是死啊,她怎么还不死啊?”

“我是真真儿的没想明白,这苏婉柔不是江南汉女么,她名字里不是有个‘柔’字么,可是她的心气儿怎么反倒比前头那三个人都更顽强!这口气就是迟迟不肯咽,倒是活生生完成了册封礼去!”

“天知道她究竟还死不死了,又究竟要熬到什么时候儿,才肯死!”

这正殿明间儿的穿堂,都有数道门前后衔接着;明间穿堂墙上开的门,更是悬垂了厚重的门帘。

那拉氏走得急,全然不知道隔着一道门帘后面,和嘉公主已是赶了上来。

仅隔一道门帘,那拉氏那句恨恨的话语,全都传进了和嘉公主的耳朵里去。

和嘉公主当场愣住,身子一个摇晃,踩着高高旗鞋的脚,险些崴了。

和嘉公主身畔的使女清芬急忙扶住,想要出声提醒,却被和嘉捂住了嘴。

那条穿堂走廊里,阳光繁盛,窗外花影婆娑,可是和嘉公主的眼底却满是破碎,星星点点,泪光裹着恨意漫漫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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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那面,那拉氏终于走远了。

和嘉公主这才松了手,放开了清芬。

清芬也是从内务府陪嫁给和嘉公主去的,从前也都是皇贵妃宫里的人。故此方才听见那拉氏那一番话,也是眼中早含了泪。

“她咒我额娘死?”和嘉公主踉跄两步,倚坐在窗台上,“我额娘这次病体康复了便罢,倘若我额娘当真被她给咒死了,便必定有一日,我也要索了她的命去!”

“我真没想到,身为正宫皇后,这时候儿还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这样的皇后,别说大清定鼎以来不敢出第二个;便是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儿的吧!”

清芬也是含恨点头,“可不,别说是此时,便是这些年来,她何尝不是将咱们皇贵妃主子当成眼中钉去?只是因为当年皇上刚登基,皇贵妃主子便与她一同封妃;后来晋位贵妃,还是一同,她这便记恨了咱们皇贵妃主子去。”

和嘉公主深深吸气,倒缓缓平静下来,“不忙,总归如今我和哥哥都长大了,额娘便再不是独自一人挨着她的欺负。便是额娘没办到的事儿,总归有一天,我和哥哥也都帮额娘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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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皇贵妃带来的欢喜,不过只持续了八日。四月十九日,皇贵妃苏婉柔终究还是撒手而去。

巧蓉和蔓柳等人登时慌乱了手脚,愉妃虽然也在畔,却一应都躲闪开,并不肯亲自动手。

婉兮这会子便还能计较什么呢,忙回自己宫里去,将从前诞育孩儿们剩下的红布扯了几块来,回到皇贵妃的后罩房去,将镜子和一应玉器都给蒙了。

又从自己的宫里取来铜钱,用红布缠了,压在皇贵妃苏婉柔的身上……

和嘉公主闻讯回园子来,看见的就是婉兮如此忙碌的身影。和嘉公主终究年纪小,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一应的礼数全都不明白,这便只能一边哭,一边跟在婉兮身后,由着婉兮帮着料理。

婉兮轻声给解释,“这镜子在亡人看来,容易当成了河。若不用红布蒙上,亡人便不敢往外走……”

见和嘉公主回来,愉妃这才垂泪上前,也是叹口气,“治丧的规矩,各旗都不一样儿;更何况我还是八旗蒙古的,一应礼俗便又与满洲旗份的不同。生怕错了规矩去,这便也一应都只跟着令贵妃做主罢了。”

和嘉公主抬眸瞟愉妃一眼,眸光里漾起清淡,“愉姨娘能在这会子陪在这儿,我也已然心怀感激了。只是愉姨娘说得没错,各旗治丧的规矩也都有不同,令姨娘是内务府下正黄旗,我额娘还是正白旗呢,也不是同一个旗份,可是令姨娘却也都会料理了。”

愉妃有些语结,看了和嘉公主一眼,便也尴尬地告退了,说去帮着立“丹旐”——亦即红色的灵幡。

满人重白轻红,丧事里用的反倒是红色。故此那灵幡儿,用的都是红颜色的。

婉兮与和嘉公主,连同巧蓉、蔓柳等,一起使力,将皇贵妃的尸身挪动了,顺着炕沿摆放——满人睡炕也有讲究,只有死人才是顺着炕沿儿躺着,活人必须头冲外而脚冲里。

忙活完,婉兮已是额角汗下,扶着炕罩坐在脚踏上,微微气喘。和嘉公主小心扶着婉兮,在母亲炕边,终是忍不住大放悲声。

和嘉公主边哭,边抬手将自己的旗头给拆了,卸下扁方和所有的钗环。这是旗俗“拆发撂辫”的守丧规矩。(以后再看清宫剧,嫔妃还敢梳着两把头参加皇帝、皇太后丧礼的,乃们就可以呵呵了,可以请板子挨个儿往死里打了~)

婉兮伸手帮着她将散落的头发编成辫子,心下也是心疼不已,忍不住先劝说,“……你是出了阁的闺女,按理儿便不必拆发撂辫了。你只跟随甥妇的规矩,只以青布缠住首饰就够了。”

“你终究还是新婚,若是拆发撂辫,便要跟着一起跪灵;等你额娘下葬之后,你还得跟着守三年的孝期去……这又何苦?”

和嘉公主终究才成婚一个月啊,若三年守丧,便三年都不宜与额驸同房,那便三年不能诞育孩儿……相信这样的情形,也不是她额娘在天上愿意看见的。

和嘉公主却大哭着摇头,“不,我要为额娘拆发,我愿意跪灵,我也必定要守满三年的孝期去。”

婉兮明白这孩子至孝,便是心疼,便也都由着她了。婉兮这便手脚麻利地帮和嘉公主编起辫子。辫梢散着,不用辫绳儿。

当日和嘉公主便在母亲的病榻前哭晕过去了好几回;当暮色降临,“泉石自娱”殿门口,按着满人的丧仪,竖起了红色的灵幡儿,搭起了两个大“他坦来”,皇子、公主、宗亲福晋们皆进园子来为皇贵妃守夜。

婉兮陪着落泪,与和嘉公主一起,将苏婉柔生前最爱的衣裳、首饰、物件儿,填入火盆,焚化。按着满人的风俗,这叫“烧饭”,是带给亡人,在另外那个世界里用的。

还是皇帝来,一眼瞧见婉兮,这便强拉着婉兮,带她回了寝宫歇着去。

——此时,婉兮的胎,也已经到三个月了。

皇帝命那拉氏和愉妃来共同经理皇贵妃的丧仪,婉嫔因同为潜邸老人儿,这便也自请前来帮忙。

那拉氏身为皇后,只是主持治丧之事,凡事都只需动嘴吩咐,叫愉妃和婉嫔去办就是了;其它还有宫殿监和内务府呢,倒不用她亲力亲为。

她只坐在殿内,劝解着和嘉公主。

身为嫡母,这会子的那拉氏也宛若慈母,伸手轻轻抚和嘉公主的已经散下来编成辫子的头发,“好孩子,你额娘是以皇贵妃的身份走的,想来她身后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满人为亲人服丧,“男摘冠缨截发,女去妆饰剪发”,和嘉公主除了拆发撂辫之外,更是已然亲手将那大辫子剪断一截,志为守丧。

此时和嘉公主已然能平静下来些,只是听见那拉氏说话,她便忍不住抬头盯住那一张一闭的嘴唇,眼中又浮起了泪。

她额娘身为皇贵妃,那这后宫里上上下下便都为她额娘穿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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