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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卷171、此情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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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宫里有人过来,他必定提前嘱咐了,给咱们又是带礼,又是捎话儿的。”

她点点头,却又不吱声了。

他便也忖出这里头必定有事儿,她的怏怏不快,她忽然做起针线活儿来,怕都是与高云从问安的事儿有关。

见她不想说,他便也只能狠狠地忍住了。待得夜晚,等她睡熟了,他方悄然披衣起身,推门出院,去寻那个捎来话儿的人。

他这才知道,高云从急切地想要告诉他,宫里又有人想翻他当年跟她的这一笔旧账去。

饶是他,那一刻都呆呆愣了半晌。

他和她,曾经再一个是首领太监,一个是掌事儿女子,却也不过是命若蝼蚁罢了,不至于叫人这么多年还在惦记着。

可是既然还有人重翻旧账,那就不是为了他们两个,而是针对——令主子的。

这些年虽说远在皇陵,看似与京师与宫禁远隔,可是事实上皇陵也在内务府管辖之下,凭毛团儿的耳目,他对宫里的一切依旧了若指掌。

他何尝不明白,此时皇上已经五十四岁了,那后宫里的争斗便已经不再是嫔妃争宠,而是发展到了——皇子争储。

以当年九龙夺嫡的旧事,可见皇子争储这原本是比后宫争宠来得更惨烈的争斗,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后宫,更有前朝,还要席卷宗室。稍微不小心,便不是一个嫔妃得宠失宠的小事,是会动摇大清的根基,是会毁了皇上二十九年来苦心孤诣营造而成的乾隆盛世啊!

而令主子因位列贵妃,仅在皇后之下,又尤其是因为诞育了极为酷似皇上的十五阿哥——这便难免成了人家心头的刺去。

他听完,只抬头静静问那传话的人,“小高可曾告诉你了,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

那传话人也只是摇头,“高公公也没细说,只说是宫里这话儿已经甚嚣尘上,还请毛爷您早加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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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披着两肩夜色,踏破月色零落。

他便隐约明白,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儿,必定是早就得了信儿去。

他心下也似烦乱,立在田垄头儿上,高高仰起头,看那漫天零落的星光。

若只是他自己和她,那倒好办,大不了不顾一切逃走就是。这天下这样大,怎么着都能有一口活命的饭去。

可是他明白,他们两个牵扯到的,是令主子。若他们两个在这个节骨眼儿跑了,那令主子必定受到牵连。

说到底——还是他拖累了她去。

宫中女子满了年岁可以出宫回家,听凭婚配;可他是太监,没有年纪轻轻就随便儿卸了差事的道理。于是即便出宫,也只能是换个差事,从宫里挪到皇陵里来。

一个太监,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能散落民间去的。终究因为他们熟知大内秘辛,故此这一辈子便都没有“自由”二字。便是皇上,也不能随便就改了祖宗规矩,将他的身份给改了去,否则反倒会令内务府上下更加侧目了去。

所以她跟着他啊,说是世外桃源,便也依旧还是在这皇陵里,依旧还在内务府大臣的眼皮子底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儿,只要有人再提起他们两个来,他们当年曾经担心的噩梦,便还是会再度重来。

直到,将他们吞没了去。

他自己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条命不要了。可是他不能丢下她,他更不能——连累了令主子和十五阿哥去啊!

为今之计,在这无形的天罗地网里,能破掉那背后之人诡计的法子便也只剩下了一个。

夜色幽暗,月色零落,他在黑暗天地里闭上了眼。

他决定了,倘若宫里的消息传来的那日,他会自己先豁出性命去。

虽说舍不下他,可是他想,或许这对她也是一件好事、一种解脱吧。

若没有了他,她便再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尽管还能趁着三十岁的年纪,嫁人、生子,从此一辈子,人间烟火,天伦之乐去。

他定下了主意,这便脚步沉沉往回走。

这是皇陵,跟京师相聚是有几天的路程;可是这点子路程,又哪里有多远呢?宫里的消息,几天之后便会传到皇陵这边来。到时候必定有内务府官员查问,整个皇陵村内外的陵户们怕也会对他们侧目相视。

这便还留给他的日子,就剩下这几天了。

他得在这几天里,将一切都安排好。

他这些年手里还攒下一笔银子,她得挪出来,都给她留下。就算——给她添一笔嫁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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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日,他杜绝了一切外务,只关起门来,镇日与她厮守着。

多少年都不曾出口的调皮话儿,他这回成筐地往外甩,倒叫她又是笑又是无奈,直点着他脑门儿道,“这是怎么了,怎仿佛越活越回去了,依旧还是当年那个贫嘴的模样儿!”

他笑,点头承认。

这本就是他想要的啊,叫她记住与他最后的时光里——只是笑,只是从前那些美好的回忆;没有眼泪,没有悲伤。

直到那天,皇陵忽然来人送信儿,说皇陵里有紧急的事儿,要他提前回去。

他的心便一沉,他知道,怕是那消息已经来了。

他再平静不过,只将家里的一切都交待给她,临走,将她抱进怀里,亲了又亲。

她也整理了一个包袱,塞在他手上,“老规矩,放假回家来,待得回去,总得给那些爷们儿带点好嚼咕。我这手艺可是跟主子学的,俱是宫里的精细饽饽,他们不是都说爱吃来着?”

他便忍住苦涩,只是笑,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一晃儿咱们都年过三十了。可是我怎么只瞧见自己老了,可是却还是当年那个小模样儿?”

她红了脸,笑着啐他,“又胡说八道了!我们女人家,哪儿比得上你们男人禁老?”

说到这儿,两人便都有些尴尬。终究还是因为他是太监啊,便是年过三十,下巴上也并无胡须生成,这便看着的确是不老;可是这不老,却何尝不是一种难过了去?

她便叹口气,轻轻向外推他一把,“瞧我这嘴,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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