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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和尚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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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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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尝尝,这是我最拿手的糖醋鱼!”容秀把这大餐端了上来。这可是她的拿手菜…也是唯一会做的…

  从前在寺庙里青灯古佛,常年茹素,早不近了人间烟火气,但对自己的厨艺仍是颇有信心。

  一份糖醋鱼,豆腐所制,却是白里透嫩,酱料红艳,瞧着倒是颇有卖相。

  “小和尚,快尝尝!”她执了筷子递给他。

  “秀姑娘,我…我还不饿……”僧人面微微露难色。

  “你尝一口?就一口!”她满心欢喜,她不喜食鱼肉,虽未尝过,但她晓得行止最爱吃鱼,那时为了学会做糖醋鱼求了府里厨房嬷嬷好久,回回打厨房里头出来总是灰头土脸,弄得像个小花猫,后来出了师她常做糖醋鱼给他吃,他吃的时候表情总是木然,从前心中还存疑惑,是不合他的胃口还是…

  可每想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看见鱼肉闻见味道就肚里翻江倒海直犯恶心。

  “好。”僧人执了筷,轻轻夹了一块鱼肉。鱼肉入口,僧人面不改色,实则早已神游物外。

  “我也尝尝!”她拿了筷子就要去夹。

  “别…”僧人夺了她的筷子。

  “不是…这是做给我的,自然是我一人享用,你可不许与我抢。”她要去夹的一瞬间,他确是慌乱了。

  容秀怔了怔。

  “那我可不能饿了肚子!我们去七味坊!”她扯着僧人的袖子就要往外走。

  却撞上了一个人影,两边都退了几步,这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前人着的褐色僧袍,形羸骨瘦。

  住持。

  容秀渐渐松开了拉着他袖子的手,从前住持素来是不喜她和行止走得近的。

  “夙元,你这是上哪儿去?”苍老得如枯树一般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夙元,是他的法号。

  “弟子…弟子……”他是个拙笨的,一时不知如何交代。

  “师父。”容秀双手合十,行了礼。“祖母请夙元师父去府里一坐,说是要请教佛理,望师父能应允。”

  其实这话出了口自己都是不大信的,可还是硬着头皮。住持虽对她不大喜欢,可终究是个心软的。

  夙元只垂了眸望着地上。拳微微握,又渐渐松。

  住持望了一眼夙元,“罢了,去吧…阿弥陀佛……”

  南朝是个繁华之地,物产丰盈。

  七味坊在城北最热闹的地方。

  十里长街张灯结彩,望月楼还放起了烟火,仿佛白昼流星。街道两旁的店铺挂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白日里只见素星荧荧,在夜晚灯火煌煌,交相辉映,一片红云扰扰,更是绚丽多姿。

  “来瞧一瞧!看一看喽!”

  “新出炉的包子!”

  小摊陈列街旁,卖绫罗绸缎的,扎竹蟋蟀的,做双面小鼓的……

  满街呼喝声此起彼伏。

  乞丐成堆蜷缩在角落,一日下来倒也收获颇丰。

  每个摊位前都拢了许多人,熙熙攘攘。

  容秀拉着僧人在一个卖糖人的老妇摊前止了步。

  “小姑娘,来一个吧。”老妇人满脸褶皱却是笑盈盈。

  “我要这个!”容秀指了花状的,“要两个!”

  “好嘞!”

  “喏,给你。”她把糖人塞了僧人手里,又跑去看簪子。

  “这个好看嘛。”她手中捻了一支梅花琉璃钗。

  “好看。”僧人含笑点了头。”从宽袍大袖里取了香囊,摸索了铜钱递给老妇人。

  “送给你。”

  容秀脸颊晕了桃红,紧紧攥着簪子,心头微热。

  抬眸恰见了七味坊的牌子。

  “到了!”容秀像只欢脱的兔子跑在他前头。

  “二位客官里面请!秀姑娘今儿个要吃些什么?女儿红自是备上了!”她是这酒楼的常客,店小二掌柜的自是都认得她,也都晓得她离不开的女儿红。可从前自从入了宫便再没来过了。

  “顶好的菜肴都备上!”

  “好嘞!”

  “小和尚,你多吃些!”她勤谨地往他碗里夹菜,满出来的喂了桌子……

  玉碗盛了琥珀光,独酌几杯壶见底。

  她从前不胜酒量,从未饮得这样酣畅淋。倦眼看杯中流荡的,是一双蕴了清露的眸。

  玉白的脸映上了绯色夕阳红。

  “别喝了。”僧人正要取了她入口的酒盏,却被轻轻拒了。

  “我没事儿,我还能喝,我酒量好着呢!”她护着眼前的酒壶,生怕谁要夺了去。

  “秀姑娘,再喝下去怕是要醉了…我们回去罢……”

  “我要喝,为什么不喝?你一个和尚懂什么?”杯酒入喉,化了泪淌。

  是啊,他不过是个和尚懂什么。他怎会懂她的万般不甘,怎会懂她午夜梦回的肝肠寸断,怎会懂她满心的恨,与爱。

  抬眸见了桌上的酒,又添了一杯饮着。但是酒在肚里,事在心里,中间总好像隔着一层,无论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心上去。心里那块东西要想用烧酒把它泡化了,烫化了,只是不能够。

  “好了…秀姑娘……”

  “我要喝…我要…喝。”眼前人却扑通栽了桌上。

  “秀姑娘…秀姑娘……醒醒。”

  僧人唤着。

  桌上人默着。

  日头渐落了西山不知处。